中國古代文學(xué)要籍簡介(三):詞曲別集
41、《茗柯詞》
清代中葉張惠言著。張惠言(1761~1802),原名一鳴,字皋文,武進(jìn)(今江蘇常州)人。早慧,少受易,即通大義。年十四,即為童子師。嘉慶四年(公元一七九九年)進(jìn)士,改庶吉士,充實(shí)錄館纂修官。六年,散館,奉旨以部屬用,朱珪奏改翰林院編修。嘉慶七年卒于官,年四十二。
張惠言為經(jīng)學(xué)家,擅長賦,長于散文,與惲敬同為陽湖派領(lǐng)袖,也是清代較著名的詞學(xué)家,著有《詞選》,為常州詞派代表人物。論詞主儒家詩教,尊詞體,崇比興,嚴(yán)正變。抨擊“詞為小道”觀點(diǎn),將詞置于詩騷同列。品詞以溫庭筠、周邦彥、吳文英、王沂孫為典范。張惠言《詞選》輯錄雖偏苛嚴(yán),評詞也有穿鑿附會和疏于考訂的失誤。但對歷代詞人的評論,較之浙派詞人的論斷,顯得比較公允恰當(dāng)。
現(xiàn)存詞46首,數(shù)量不多而頗有佳構(gòu),《水調(diào)歌頭·春日賦》(五首):“東風(fēng)無一事,妝出萬重花”,“曉來風(fēng),夜來雨,晚來煙。是他釀就春色,又?jǐn)嗨土髂辍薄Wプ∧捍壕吧脑?dāng)時感慨,寫得既沉郁,又疏快。陳廷焯以為“熱腸郁思,若斷仍連,全自風(fēng)騷變出。“(《白雨齋詞話》)。其詠物詞實(shí)踐其“重比興”詞學(xué)觀,詠物之中寄寓身世之感,如《木蘭花慢·楊花》,借楊花的形象,寓作者懷才不遇、自傷飄泊的感喟,婉曲沉摯。《風(fēng)流子·出關(guān)見桃花》中,作者描繪在“地盡寒垣,驚沙北走;山侵溟渤,迭障東還”的榆關(guān)之外,卻有一樹桃花“向人獨(dú)笑”。然后感嘆道:“經(jīng)他風(fēng)雨,能幾多番?”從中也寄托作者飄零淪落之感。相類者還有《木蘭花·慢游絲同舍弟翰風(fēng)作》、《玉樓春·一春長放秋千靜》、《賀新郎·柳絮飛無力》等,皆委婉盤旋而能微言寄諷,體現(xiàn)出常州詞派論“比興寄托”、“意內(nèi)言外”的詞學(xué)主張。
張惠言詞作的缺憾是:他是經(jīng)學(xué)家,常以治經(jīng)之法治詞,不太注意形象性,為追求寄興,用意有時較隱晦。另外社會內(nèi)容也較為貧乏。
著有《茗柯文編》4卷,《茗柯詞》1卷。今有《茗柯詞箋注》,莫立民箋釋,線裝書局1980年版;《茗柯文編》黃立新校點(diǎn)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。
42、《樊榭山房詞》
清代厲鶚著。厲鶚(1692~1752),字太鴻,又字雄飛,號樊榭、南湖花隱等,錢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祖父大俊,父奇才,都是布衣。厲鶚排行第二,兄士泰,弟子山。他還在少年時,父親就已去世,家境貧寒,全家人靠其兄士泰賣煙葉為生。因家庭生活無著,厲鶚幾乎被送進(jìn)廟宇為僧,后自己堅持不出家才作罷。康熙五十三年(1714年),受聘為汪舍亭家塾師,過了幾年較為優(yōu)裕生活。康熙五十九年舉人,后屢試進(jìn)士不第。雍正九年(1731年),浙江總督李衛(wèi)奉敕修《浙江通志》,厲鶚、杭世駿等28位名士受聘擔(dān)任分修。其間與馬曰琯兄弟、杭世駿等浙江詩人結(jié)為邗江吟社唱和。乾隆初舉鴻學(xué)鴻詞科,報罷。性耽聞靜,愛山水,先世居慈溪,后遷至錢塘。厲鶚歸鄉(xiāng)后,因治生無術(shù),貧病交加。不斷地受著肺病、齒痛等疾的折磨,生活僅靠朋友們饋贈、補(bǔ)助,勉強(qiáng)維持。因年老無子,馬曰琯又資助他納妾劉姬。但是,劉姬不安于貧困,不久便離他而去。最后死于孤獨(dú)貧病之中。
厲鶚是清代有名的史學(xué)家、詩論家。他用畢生精力撰著的《宋詩紀(jì)事》和《遼史拾遺》在中國詩學(xué)史和史學(xué)上有較大影響。在創(chuàng)作上尤長于詞,是浙西詞派中堅人物,在浙西詞派中的聲名、地位,僅次于朱彝尊。厲鶚論詞以“清”、“雅”作為品評標(biāo)準(zhǔn),推祟姜夔、張炎等清空雅詞,貶低辛棄疾等豪放詞人。認(rèn)為詞應(yīng)該是幽雋清綺,婉約淡冷,適度表達(dá)作者純正的情感,寄以不含俗態(tài)的清高志性。他與查為仁合編的《絕妙好詞箋》,成為繼朱彝尊《詞綜》之后鼓吹雅詞的最有影響的著作。
其創(chuàng)作也能實(shí)踐自己的詞學(xué)主張,詞作調(diào)清韻美,清雅幽香以其格調(diào)、技巧成為與陳維崧、朱彝尊并列的名家,徐紫珊評曰“樊榭詞生香異色,無半點(diǎn)煙火氣,如入空山,如聞流泉,真沐浴于白石、梅溪而出之者”。陳廷焯評論說:“樊榭詞拔幟于陳(維崧)朱(彝尊)之外,窈曲幽深,自是高境”,又說“樊榭措辭最雅。”(《白雨齋詞話》),如其代表作《百字令·月夜過七里灘,光景奇絕。歌此調(diào),幾令眾山皆響》:“秋光今夜,向桐江,為寫當(dāng)年高躅。風(fēng)露皆非人世有,自坐船頭吹竹。萬籟生山,一星在水,鶴夢疑重續(xù)。拏音遙去,西巖漁父初宿。 心憶汐社沉埋,清狂不見,使我形容獨(dú)。寂寂冷螢三四點(diǎn),穿過前灣茅屋。林凈藏?zé)煟逦O拊拢皳u空綠。隨風(fēng)飄蕩,白云還臥深谷”。清冷秋月,蕭疏的桐江,萬籟俱寂的群山,三四點(diǎn)寂寂的冷螢,與枯坐船頭的詞人,高蹈遺事的心境妙合為一,清雅而深幽,手法頗類張孝祥的《念奴嬌·過洞庭》。譚獻(xiàn)評曰:“與于湖《洞庭詞》,壯浪幽奇,各極其勝。”(《篋中集序》)陳廷焯也評曰“無一字不清俊”。又曰:“練字練句,歸于純雅,此境亦未易到。”(《白雨齋詞話》)。類似的清雅幽深、即景抒情名句還有《齊天樂》:“清愁幾番自遣,故人稀笑語,相憶多少?寂寂寥寥,朝朝暮暮,吟得梅花俱惱。將花插帽,向第一峰頭,倚空長嘯。忽展斜陽,玉龍?zhí)祀H繞”;《百字令·丁酉清明》:“白眼看天,青袍似草,最覺當(dāng)歌懶。愔愔門巷,落花早又吹滿”。
厲鶚詞作的缺憾也是浙西詞派主要傾向是重形式、技巧,輕內(nèi)容、意境,生活面比較狹窄,陳廷焯在論及其幽深詞風(fēng)是曾批評說:“然其幽深處在貌不在骨,絕非從楚騷來,故色澤甚饒,而沉厚之味終不足也”。
著有《宋詩紀(jì)事》、《遼史拾遺》、《樊榭山房集》等。《樊榭山房集》20卷,是厲鶚的詩文集,乾隆年間刊行于世,被收入《四庫全書》。光緒年間,汪氏振綺堂重刻《樊榭山房集》,“首全祖望撰《墓碣銘》,吳錫麒撰《墓田碑記》。附汪曾唯所輯《軼事》,及未刊詩詞、迎鑾新曲,并載杭世駿、汪惟憲、吳焯、王昶、陶元藻、袁枚諸家評論,為最足之本。”
今有:《樊榭山房集》,清人董兆熊注,今人陳九思標(biāo)校,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版。以振綺堂本為底本,以乾隆本、道光本對校。共39卷,其中樊榭山房集詩8卷,詞2卷,文集8卷,集外詩1卷,集外詞1卷,集外曲1卷,續(xù)集詩8卷,續(xù)集詞2卷,續(xù)集集外詩1卷,續(xù)集集外詞1卷,續(xù)集集外文1卷,附錄5,是研究厲鶚的重要資料。
43、《云起軒詞鈔》
晚清文廷式著。文廷式(1856~1904),字道希(亦作道羲、道溪),號云閣(亦作蕓閣),別號純常子、羅霄山人、薌德。祖籍江西萍鄉(xiāng),出生于廣東潮州,少長嶺南,為陳澧入室弟子。光緒初,在廣州將軍長善幕中,與其嗣子志銳、侄志鈞(二人即長敘之子,瑾妃、珍妃胞兄)交游甚密。光緒十六年(1890),成進(jìn)士,授編修。二十年大考,光緒帝親拔為一等第一名,升翰林院侍讀學(xué)士,兼日講起居注。文廷式志在救世,遇事敢言,與黃紹箕、盛昱等列名“清流”,與汪鳴鑾、張謇等被稱為“翁(同龢)門六子”,是帝黨重要人物。中日甲午戰(zhàn)爭,他力主抗擊,上疏請罷慈禧生日“慶典”、召恭親王參大政;奏劾李鴻章“昏庸驕蹇、喪心誤國”;諫阻和議,以為“辱國病民,莫此為甚”。光緒二十一年(1895)秋,與陳熾等出面贊助康有為,倡立強(qiáng)學(xué)會于北京。次年二月,遭李鴻章姻親御史楊崇伊參劾,被革職驅(qū)逐出京。這一時期,文廷式益潛心時務(wù),其《琴風(fēng)余譚》、《聞塵偶記》,記甲午、乙未間時事、人物,能言人所不能言、不敢言。革職歸里后,撰有《羅霄山人醉語》,痛感“中國積弊極深”、“命在旦夕”,提出“變則存,不變則亡”,鼓吹“君民共主”,傾向變法,但又以為不可急切從事。戊戌政變后,清廷密電訪拿,遂出走日本。二十六年(1900)夏回國,與容閎、嚴(yán)復(fù)、章太炎等滬上名流,參加唐才常在張園召開的“國會”。唐才常的自立軍起義失敗后,清廷復(fù)下令“嚴(yán)拿”。此后數(shù)年,文廷式往來萍鄉(xiāng)與上海、南京、長沙之間,沉傷憔悴,寄情文酒,以佛學(xué)自遣,同時從事著述。這時期所著雜記《純常子枝語》40卷,是其平生精力所萃。
文廷式15歲學(xué)詞,晚年自言“三十年來,涉獵百家”,“志之所在,不尚茍同”。他批評浙派“以玉田(張炎)為宗”,“意旨枯寂,后人繼之”,“以二窗(吳文英號夢窗、周密號草窗)為祖禰,視辛(棄疾)劉(過)若仇讎”(《云起軒詞鈔序》)。他強(qiáng)調(diào)比興寄托,推尊詞體,與常州詞派相近,曾謂“百年詞派屬常州”(《繆小山前輩張季直修撰鄭蘇龕同年招飲吳園別后卻寄》詩其三)。但又不為所囿,曾批評常州派推崇的詞人周邦彥“柔靡特甚,雖極工致,而風(fēng)人之旨尚微”(《純常子枝語》卷十一)。
文廷式詞存150余首,大部分是中年以后的作品,感時憂世,沉痛悲哀。如《高陽臺·靈鵲填河》、《風(fēng)流子·倦書拋短枕》等,于慨嘆國勢衰頹中,還流露出對慈禧專權(quán)的不滿,對當(dāng)?shù)来蟪颊`國的憤慨。在《木蘭花慢·聽秦淮落葉》中抒寫男兒請纓,揮劍龍庭的壯懷,《翠樓吟·聞德占膠州灣而作》中,以三國時的陳登自比,寄托其報國救世之志,都激蕩著愛國的豪情。晚期詞作,飄零之感與憂時之情交織,出塵避世的情緒日趨明顯。如《清平樂·春人婀娜》,曲折地表明了他不想?yún)⒓臃辞甯锩膽B(tài)度。文廷式的一些艷詞,風(fēng)格接近花間詞風(fēng);其撫時感事,言志抒懷之作,則以蘇軾、辛棄疾為宗,或慷慨激越、抑郁幽憤,或神思飄逸、清遠(yuǎn)曠朗,大都借景言情,托物詠志,兼有豪放俊邁,婉約深微的特點(diǎn)。其代表作《祝英臺近·翦鮫綃》、《摸魚兒·恁啼鵑苦催春去》、《永遇樂·落日幽州》、《鷓鴣天·萬感中年不自由》、《水龍吟·落花飛絮茫茫》諸作,都被譽(yù)為神似東坡、逼肖稼軒之作。在近代詞壇上,文廷式詞自成一家,朱孝臧稱其“拔戟異軍成特起”,“兀傲故難雙”(《疆村語業(yè)》卷三)。
文廷式詞,有門人徐乃昌刊本《云起軒詞鈔》;江寧王氏娛生軒影印家藏手稿本;龍榆生重校集評《云起軒詞》并附錄《文蕓閣先生詞話》等。
44、《水云樓詞》
晚清蔣春霖著。蔣春霖(1818~1868),字鹿潭,江蘇江陰人,后居揚(yáng)州。從小隨任湖北荊門直隸知州的父親蔣尊典在任所生活。少年蔣春霖穎悟聰敏,資性過人,所作詩賦曾壓倒詞壇前輩強(qiáng)手,故有“乳虎”之稱。蔣春霖蔣春霖性格坦爽,屢試不中,仕途不濟(jì)。道光二十八年(1848)后曾先后在蘇北兩淮地區(qū)任鹽官,署理淮南、東臺、富安場鹽大使,后遭罷官。咸豐七年(1857)后,蔣春霖母親和愛妻先后亡故,其生活更加潦倒,內(nèi)心愁悶,只能以填詞排憂。咸豐末年,40歲的蔣春霖遭罷官,先后居?xùn)|臺、泰州,生活困苦。同治七年(1868),蔣春霖離別蘇北,準(zhǔn)備去浙江衢州投靠友人,路經(jīng)吳江東門外垂虹橋,面對“環(huán)如半月,長若垂虹”的江南第一長橋,感到前程茫茫,傷痛之余竟投水而亡。一代詞人懷著悲憤離開了人世,年僅51歲。
蔣春霖早年工詩,風(fēng)格近李商隱。中年,將詩稿悉行焚毀,專力填詞。與納蘭性德、項鴻祚有清代三大詞人之稱,據(jù)說他由于喜好納蘭性德的《飲水詞》和項鴻祚的《憶云詞》,因自署水云樓,并用作自己的詞集名。他與浙西詞派主張相左,重視詞的內(nèi)容和作用,認(rèn)為:“詞祖樂府,與詩同源。偎薄破碎,失風(fēng)雅之旨。情至韻會,溯寫風(fēng)流,極溫深怨慕之意。”(李肇增《水云樓詞序》)。蔣春霖詞作今存170多首。其詞婉約多姿,抑郁悲涼,講究律度,又工造境,注意煉字煉句,在清末頗受稱譽(yù)。譚獻(xiàn)稱其“流別甚正,家數(shù)頗大,與成容若、項蓮生,二百年中,分鼎三足”(《篋中詞》卷五)。所作《水云樓詞》大多為抒情、憶舊和感傷之作,其中不乏寄托思鄉(xiāng)之情。時值太平軍與清軍交戰(zhàn),戰(zhàn)亂頻傳,蔣春霖憂心如焚。詞中對家國的飄搖、人民的流離失所都有極為深沉的描繪,有“詞史”之稱。如《臺城路·驚飛燕子魂無定》、《渡江云·燕臺游蹤,阻隔十年,感事懷人,書寄王午橋、李閏生諸友》等,敘寫太平軍掃蕩江南時,士大夫流離之感以及對風(fēng)雨飄搖的清王朝的哀嘆,被同時代的詞人譚獻(xiàn)稱頌蔣春霖為“倚聲家老杜(甫)”(《篋中集序》)。他的詞講究律度,又工造境,注意煉字煉句,在清末頗受稱譽(yù)。譚獻(xiàn)稱其“流別甚正,家數(shù)頗大,與成容若、項蓮生,二百年中,分鼎三足”(《篋中詞》卷五)。
抒寫仕途坎坷、窮愁潦倒的身世之感的詞作,則悲惻抑郁,凄惻感人,如《絕命詞·曲游春》:“悵望心頭意,為誰人立雪,酒邊梅側(cè)?雪落云沉,忍那人音信,只添岑寂?雪地空留跡。一時又、鴻飛天黑。笑當(dāng)時、水上清歌,不識無聊今日。 堆積。休言愁極。念放浪天涯,清冷何及?一闋新詞,縱紅塵寫盡,情牽難息。雪透窗紗白。肯折取、斷殘紅萼?正無人、一念縈回,生難死易”。詞中的詞人獨(dú)立雪地梅邊,在期盼,在尋覓,在等待,但等來的卻是無人的清冷,看到的只是“斷殘紅萼”和“鴻飛天黑”。情境、心境、手法都頗類李清照的《聲聲慢》。這類詞作還有《臺城路·易州寄高寄泉》、《卜算子·燕子不曾來》等。
《水云樓詞》,蔣春霖生前刻于東臺,后收入杜文瀾《曼陀羅閣叢書》中;蔣卒后,他的好友于漢卿搜集未刻之詞,與清同治十二年(1873)宗源瀚《水云樓詞續(xù)》1卷49首合刻成《補(bǔ)遺》1卷;1926年丁氏適存廬復(fù)刻本;1933年出版的《詞學(xué)季刊》創(chuàng)刊號,又發(fā)表其未刻詞9首。總計蔣春霖詞今存170余首。
詩作有《水云樓剩稿》1卷102首,清光緒十四年(1888)金武祥《粟香室叢書》刻本。
今有:馮其庸《水云樓詩詞輯校》,山東齊魯書社1986年版。其中《水云樓詞》2卷106首,用杜文瀾《曼陀羅閣叢書》刊本;《水云樓詞續(xù)》1卷49首,用宗源瀚刻本、丁氏適存廬復(fù)刻本;另有《水云樓詞補(bǔ)遺》、《水云樓詞輯佚》共15首,系馮自輯;《水云樓剩稿》詩1卷102首,用金武祥《粟香室叢書》本。書后附錄馮其庸編著《蔣鹿潭年譜考略》及所輯《酬唱錄》、《詞話》等,收錄較為完備;《水云樓詩詞稿合本》,民國年間有正書局排印本,臺灣文海出版社1971年據(jù)之重印,收入《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》第43輯。
45、《半塘定稿》
清代王鵬運(yùn)著。王鵬運(yùn)(約1848~1904),近代詞人。字佑遐,一字幼霞,自號半塘老人,晚年又號鶩翁、半塘僧鶩。原籍浙江山陰,出生于廣西臨桂(今桂林)。同治九年(1870)舉人。十三年(1874),為內(nèi)閣中書,升內(nèi)閣侍讀。先后直實(shí)錄館。光緒十九年(1893),授江西道監(jiān)察御史,后為禮科掌印給事中,彈劾諫諍有直聲。他支持并參與康有為的改良主義運(yùn)動,康未受知于光緒帝之前,奏折多由他代上。他屢次抗疏言事,幾罹殺身之禍。光緒二十八年,離京南下,寓揚(yáng)州,主儀董學(xué)堂,并執(zhí)教于上海南洋公學(xué),最后客死于蘇州。
王鵬運(yùn)是晚清著名詞人和詞學(xué)家。他用了30年的時間,校勘《花間集》以及宋元諸家詞,編輯刊印為《四印齋所刻詞》和《四印齋匯刻宋元三十一家詞》,又校刻《吳夢窗詞》。他用漢學(xué)家治經(jīng)治史的方法以治詞,校勘精審,向為學(xué)者所稱道。
王鵬運(yùn)初嗜金石,20歲后始專一于詞。與鄭文焯、朱孝臧、況周頤號稱“晚清四大家”。他力尊詞體,尚體格,提倡“重、拙、大”以及“自然從追琢中來”等詞學(xué)觀,使常州詞派的理論得以發(fā)揚(yáng)光大,并直接影響當(dāng)世詞苑。況周頤的《蕙風(fēng)詞話》許多重要觀點(diǎn),即根源于王氏。晚清詞學(xué)的興盛,王氏起了重要作用。由于他大力倡導(dǎo)詞學(xué),且能獎掖后輩,著名詞人文廷式、朱孝臧、況周頤等均曾受其教益,在詞壇聲望很高,向被尊為“晚清四大家”之冠。葉恭綽曰:幼遐先生於詞學(xué)獨(dú)探本原,兼窮蘊(yùn)奧,轉(zhuǎn)移風(fēng)會,領(lǐng)袖時流,吾常戲稱為桂派先河,非過論也。彊村翁學(xué)詞,實(shí)受先生引導(dǎo)。文道希丈之詞,受先生攻錯處,亦正不少。清季能為東坡、片玉、碧山之詞者,吾於先生無間焉。(《廣篋中詞》二)
其詞作早年與王沂孫為近,多寫身世之感,哀婉傷感,多用比興,如《齊天樂·賦秋光》:“新霜一夜秋魂醒,涼痕沁人如醉。葉染輕黃,林凋暗綠,野色猶堪描繪。危樓倦倚,對一抹殘陽,冷翻鴉背。棖觸愁心,暮煙明滅斷霞尾。遙山青到甚處,淡云低蘸影,都化秋水。蟹斷燈疏,雁訂月小,滴盡鮫人清淚。孤檠破蕊,算夜來秋窗,尚饒滋味。夢落江湖,曙光搖萬葦”。無論是傷感基調(diào),無論是比興手法,都是對王沂孫詠物詞是心摹手追。類似者還有〔百字令〕《自題畫像》等。甲午至辛丑間(1898~1901)身為諫官,并與文廷式等唱和,頗有傷時感事之作,如《滿江紅·送安曉峰侍御謫戍軍臺》:“荷到長戈,已御盡、九關(guān)魑魅。尚記得、悲歌請劍,更闌相視。慘淡烽煙邊塞月,蹉跎冰雪孤臣淚。算名成、終竟負(fù)初心,如何是? 天難問,憂無已。真御史,奇男子。只我懷郁塞,愧君欲死。寵辱自關(guān)天下計,榮枯休論人間世。愿無忘、珍惜百年身,君行矣”。詞風(fēng)類似辛棄疾的送別詞《賀新郎·綠樹聽鶗鴂》,雄奇、蒼涼、悲壯,更有一種以國家大計為己任、不計個人得失的寬闊胸襟,不同于稼軒詞中未酬大志的沉郁苦悶。類似的還有《祝英臺近·次韻道希感春》、《謁金門·霜信驟》等。他同朱孝臧、劉伯崇合作的《庚子秋詞》,也不乏對國勢衰微的深沉悲憤。但是,他的作品,更多的還是反映了對清廷江河日下趨勢的無可奈何的哀嘆。這種哀嘆,常用傷春、嘆暮等比興手法加以表達(dá),如《玉漏遲》:“望中春草草,殘紅卷盡,舊愁難掃。載酒園林,往日游情倦了!幾點(diǎn)飄零花絮,做弄得陰晴多少?歸夢好,宵來猶記,驂鸞空到。尾長翼短如何?算愁里聽歌,也傷懷抱。爛錦年華,誰信春殘恁早?留取花梢日在,休冷落舊家池沼。吟思悄,此恨鷓鴣能道”;《點(diǎn)絳唇》:“拋盡榆錢,依然難買春光駐。錢春無語,腸斷春歸路。春去能來,人去能來否?長亭暮,亂山無數(shù),只有鵑聲苦”皆是如此。朱孝臧評王鵬運(yùn)的詞作,“導(dǎo)源碧山(王沂孫),復(fù)歷稼軒(辛棄疾)、夢窗(吳文英),以還清真(周邦彥)之渾化”(《半塘定稿序》),大體是符合實(shí)際的。
缺憾是有的詞用典過多,不免流于晦澀。相比起碧山詞家國之憂情致渾厚深沉,王鵬運(yùn)的景中之情則顯得較為平白、淡然。
王鵬運(yùn)詞作計有:《袖墨集》、《蟲秋集》、《味梨集》、《鶩翁集》、《蜩知集》、《校夢龕集》、《庚子秋詞》、《春蟄吟》、《南潛集》,統(tǒng)名《半塘詞稿》。晚年手自刪定為《半塘定稿》2卷,《賸稿》1卷,交朱孝臧刊刻;《庚子秋詞》,光緒年間刻本;《半塘賸稿》光緒年間刻本;
今有:《半塘詞》成都薛志澤崇禮堂民國36年(1947)刻本;《半塘定稿》 南京:京華印書館1948排印本;《晚清四大詞人詞選譯》巴蜀書社1997版;《王鵬運(yùn)詞選注》 廣西民族出版社1984年版。
另有王鵬運(yùn)輯刻的《四印齋彙刻宋元三十一家詞》,三十一卷,王氏四印齋光緒(1875~1908)刻本;《四印齋所刻詞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;
46、《疆村詞》
晚清代朱孝臧著。朱孝臧(1857~1931),一名祖謀,字古微,號漚尹,又號彊村,浙江歸安(今湖州)人。父光第,曾官鄭州知州。童年愛好文學(xué),光緒八年(1882年)中舉,九年(1883)進(jìn)士,改庶吉士,歷官散館授編修,歷官會典館總纂總校、侍講學(xué)士、禮部侍郎、兼署吏部侍郎。光緒二十六年(1900),義和團(tuán)包圍外國使館,董福祥部擊斃日本外交官。朱孝臧上疏反對仇教開釁,因觸怒西太后等,幾獲罪。次年《辛丑條約》簽訂后,以“忠心謀國”升為內(nèi)閣學(xué)士,擢為禮部侍郎。是年秋,外放廣東學(xué)政。因與總督意見不合,引病辭官,寓居蘇州。游覽名山大川,吟詠?zhàn)郧病:蟊黄笧榻鞣ㄕW(xué)堂監(jiān)督。宣統(tǒng)元年(1909),為弼德院顧問大臣,因病未赴任。辛亥革命后,隱居上海。袁世凱欲聘為高等顧問,一笑拒之,后在天津以君禮參拜廢帝溥儀,卒于上海。
朱孝臧為晚清四大詞家之一。早歲工詩,風(fēng)格近孟郊、黃庭堅,陳衍稱其為“詩中之夢窗(吳文英)”,可以樂“枵然其腹者”(《石遺室詩話》)。為京官時,與王鵬運(yùn)交。光緒二十二年(1896),王鵬運(yùn)在京師立詞社,邀其入社,方棄詩而專攻詞,所受鵬運(yùn)影響指教甚多。他將自己生平所學(xué)抱負(fù),盡納詞中,頗有關(guān)系時事之作。如《鷓鴣天·九日豐宜門外過裴村別業(yè)》、《聲聲慢·辛丑十一月十九日,味耼賦落葉詞見示感和》、《燭影搖紅·晚春過黃公度人境廬話舊》、《摸魚子·梅州送春》、《夜飛鵲·香港秋眺》等,表現(xiàn)對維新派的同情,感慨光緒帝珍妃的遭遇,抒發(fā)壯懷零落、國土淪喪之感,悲惋沉郁。晚年雖詞境更趨高簡渾成,內(nèi)容除偶及軍閥混戰(zhàn)情事外,多抒遺老孤獨(dú)索寞情懷,如絕命詞《鷓鴣天》:“忠孝何曾盡一分,年來姜被減奇溫。眼中犀角非耶是,身后牛衣怨抑恩。泡影事,水云生,枉拋心力作詞人。可哀最是人間世,不結(jié)他生未了因”。
其詞取徑吳文英,上窺周邦彥,旁及宋詞各大家,打破浙派、常州派的偏見,“勘探孤造”(陳三立《清故光祿大夫禮部右侍郎朱公墓志銘》),自成一家。又精通格律,講究審音,有“律博士”之稱。所以被時人尊為“宗匠”,乃至被視為唐宋到近代數(shù)百年來萬千詞家的“殿軍”。王國維稱其為“學(xué)人之詞”的“極則”(《人間詞話》)。
著有詞集《彊村語業(yè)》2卷,身后其門人龍榆生為補(bǔ)刻一卷,收入《彊村遺書》。詩集《彊村棄稿》1卷。又校刻唐宋金元人詞為《彊村叢書》,有夏敬觀手批評點(diǎn)的本;并輯有《湖州詞征》、《國朝湖州詞》。
今有:《彊村叢書》(附《彊村遺書》)10冊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;《彊村叢書》廣陵古籍刊行社影印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