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琴錚錚彈出逍遙曲
走進這里,你會驚嘆,在這喧囂都市里,竟然還有這樣一塊寧靜的場所;走近他,你會發現,現代社會中,還有這樣專弄古琴、淡泊名利的人。
在南京江心洲最西面,有個占地約一百畝的莊園,青黑色的莊園墻體斑駁頹廢,墻內的建筑也顯得陳舊冷清。早在上世紀末,這里曾經熱鬧過一陣子,不少先鋒藝術家將他們的工作室安放在這里,只可惜沒有堅持多久,終因偏離市區,孤寂難耐,紛紛搬走了。
王超在畫家們撤退時,選擇了這里做他的古琴制作工作室。問及王超先生為什么選擇這里作為工作室時,話語不多的他說“僅僅是為了心無旁騖。”
“我是個手藝人,靠手藝吃飯。”為人極其低調謙和的王超秉承家學,是南京乃至全國古琴制作大家,全國各地各種上好的琴,有許多就出自他的手。但王超從沒把自己當作“古琴制作大家”,而是把自己當作傳統的手藝人。“手藝不是簡單的復制,它需要智慧,原創動力和靈感閃現。”王超這樣理解手藝人。王超說一把好琴,絕不是生產流水線上的復制品,而是匠人的獨特創造,從選材到調音,如果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,必會精挑細琢,不放過一細一毫的缺陷。
在這方凈土里,沒有車馬喧鬧,沒有金屬碰撞,沒有觥籌交錯,王超完全沉浸在創作的狂喜之中,在他的工作室內,各種不同的工具散落在桌子、椅子和地上,由于不停的使用,工具的木柄被磨得光滑锃亮。各式各樣的琴體掛在墻上,為了求新求變,他收集了大量古琴制作圖譜和實物,試圖從它們身上找到靈感,找到新的突破點,他要創作一百把絕不雷同的琴。
琴乃古代文人騷客之愛物,聽之者不宜過眾,往往三五人即可,為什么?王超說:“人生知音可謂少,三五者即是也,如果是上百成千人,這古琴的味就變了。”
王超做琴是大家,聽琴也非一般人所能及,聽其音能進其世界,可謂“神交之知音了”。每每困頓時,在工作室里放一曲《醉漁唱晚》,輕靈的樂音,帶他走進湖光山色,寄情山水,神思緲緲,物我兩忘,世間污濁之氣被蕩滌干凈,唯有一股山嵐之氣清透肺腑,王超說聽到這里,其實人醒著,但也醉了。
大音稀聲,王超說他贊成這說法,甚至他認為大音是無聲的。君不見當年陶淵明辭官歸田,舍前端坐,手撫無弦琴,對南山發無聲之情懷嗎。無弦怎能有聲?王超說,一定有聲,這聲只有心靈相通的人才能聽見,這聲只有彼此程度相等的人才能進耳,這聲在血液里,在生命中。
琴聽到這份上,可謂得其精妙,世間濁夫怎能參透?
傍晚時分,天氣晴好或細雨霏霏,王超時常會搬出桌幾,更衣凈手,焚香沏茶,拿出一把古琴,對著郁郁蔥蘢的水杉,彈《流水》,奏《陽關》,琴音深邃,意態逍遙,聽者乃林中小鳥,屋角犬貓。但見手撥動處,珠玉落盤,小鳥入神,犬貓流連。王超說,那一刻,他完全置身在唐宋,他就是李白、蘇軾,哪有什么汽車的轟鳴,哪有什么工廠的廢氣,哪有什么商品的誘惑,琴曲讓他找到了靈魂,幸甚,他還沒有被玷污。
古琴曲高妙在何處?王超說,不僅僅是它清澈、幽遠、空靈、蒼遠,更獨到的是它的泛音,其他樂器無一能做到。泛音美妙,因其是“天籟”之聲,手撥動處,可聞流水、微風、鳥鳴、獸嘶、山洪、雷電等等,而這一切只需要七根琴。“古人太偉大了,創造出這樣的妙器,它讓人找了寄性抒情的工具。”王超感嘆到。
張來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