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眼中的古琴音樂
古琴音樂與文學有著與生俱來的密切關系,它表現在,琴歌和詩詞演變的關系;琴曲的文學內涵;琴詩這三個領域。
琴歌是古琴音樂最初的表現形式,亦稱之為“弦歌”,其中詩為主體,按曲詠之。這在“詩言志,歌詠言,聲依詠,律和聲”的年代里,無疑,琴歌能淋漓盡致表達人的思想感情,也能以巧不可階的姿態服務于統治階級的“任、禮”。但是,詩人與樂工非一人,詩人不懂音樂,所作之詩須經樂工裁剪之后才能入樂,所以出現“凡樂辭曰詩,詩聲曰歌,聲來被辭,辭繁難節。故陳思稱李延年閑于增損古辭,多者則宜減之,明貴約也。”(《文心雕龍樂府》)從中可以看到,詩要成為歌,必然要符合音樂發展規律。由于樂工手中操縱著采詩人的權力,到了唐代,為了適應音樂的需要,詩體突破古詩的字數和韻律,形成絕句。正是“蘇李詩出,畫以五言,而唐時優伶所歌則七言絕句,其余皆不入樂。”(王昶《國朝詞不達意綜序》),“唐初歌曲多用五七言絕句,律詩亦間有采者。”(胡應麟《遁叟詩話》)。隨著音樂體裁的變化,絕句又與之不相適應,為此又演變了詞。“自五言變為近體,樂府之學幾絕,唐人所歌,多用五七言絕句,必雜以散聲,然后可以被之管弦,如《陽關》必至三疊而后成音,此自然之理,后來遂譜其散聲,以字實之,而長短句興焉。”(方成培《香研居詞麝》)此時,唐宋詞是用來“倚聲填詞”,其題名通常是《菩薩蠻》,《蝶戀花》,《浣溪沙》等音樂的調名。上述表明,當弦歌的音樂機制和功能逐漸成熟完善時,它有力地推動了詩體從古詩—-樂府—絕句— 詞的演變發展。
在古琴音樂中無論是琴歌還是琴曲都有標題,而大的琴曲還有分段標題,這些標題不僅文字考究,而且具有豐富的文學內涵。如《瀟湘水云》(南宋郭楚望曲(有10個分段標題:1、洞庭煙雨;2、江漢舒晴;3、天光去影、4、水接天隅……(下略)。根據琴書中對琴曲的題解來看,琴曲(琴歌)的文學內涵可大致分成:敘述故事;直抒胸臆;借景抒情三類。《廣陵散》(魏晉時期)是琴家們最為推崇的琴曲,它以戰國時聶政刺韓王的故事為題材,全曲以“井里”(聶政的故鄉)、“取韓”、“沖冠”、“投劍”、“長虹”等分段標題展現了聶政刺韓王的壯懷激烈場面,贊頌了一個普通百姓勇于反抗、寧死不屈的英雄氣概。由于它鮮明的“不畏強暴”意識,曲名隱去其真意,取其流傳在廣陵(今江蘇揚州)地區為名。而嵇康臨刑前彈奏此曲,卻反映出這乎琴曲的本來面目。此類敘述故事的琴曲還有《胡笳十八拍》、《昭君怨》、《楚歌》、《圮橋進履》、《伯牙吊子期》等。明代琴曲《淦樵問答》是至今仍很流行的曲目,它直抒文人因受統治者殘酷鎮壓,深感禍福無常的危機,由此羨慕漁樵生活的胸臆。《杏莊太音續譜》(明刊本)題解道:“古今興廢有若反掌,青山綠水則固無恙。千載得失是非,盡付之漁樵一話而已。”另有《雉朝飛》一曲也是一乎直抒胸臆的典型琴曲。蔡邕《琴操》題解大意是,齊國的犢牧子年過七十還孤獨一人,在野外打柴時,見到雉鳥雙雙飛去,于是感嘆人不如鳥。此類琴曲還有《古怨》、《秋鴻》、《醉漁唱晚》、《長門怨》、《別鶴操》、《酒狂》等。《瀟湘水云》是一支借景抒情的典范琴曲,作者以云霧彌蓋九嶷山暗示南宋風雨飄搖的國勢,表現了愛國和憂國的情感。《神奇秘譜》(明朱權)題解道:“每欲望九嶷,為瀟湘之云所蔽,以寓倦倦之意也。然水去之為曲,有悠撥自得之趣,水光去影之興;更有滿頭風雨,一蓑江表,扁舟五湖之志。”此類琴曲還有《梅花三弄》、《平沙落雁》、《高山》、《流水》、《漁歌》、《梧葉舞秋風》、《碧澗流泉》等。
琴詩是研究古琴音樂的珍貴資料。在琴詩中一方面可以領略詩作年代的文化氛圍,另一方面可從中得到有關琴名、琴人、琴曲曲目、琴曲內容、品評彈琴的記載。散見在各代詩集中的琴詩無以計數,可見琴與詩在文人手中已結下不解之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