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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代諫諍風氣與文學家諫官的命運

  內容提要:由于在唐代諫官任職資格中,文學占有相當大的比重,因此,文學家以其所秉有的文才成為諫官隊伍中的主力。盡管唐代君王基本都有求言納諫的意識,但在不同的時代,諫諍風氣還是有很大的差別。這種差別直接影響到了唐代文學家的人生軌跡,改變了他們的政治命運。可以說,唐代文學家的政治命運折射著唐代的政治風氣和唐王朝的命運。

  從理論上說,唐代君王都重諫,把勸諫與納諫作為為政之本,無論是開國之秋、大治之際,還是衰變之期、滅亡之時,統治者都將求言納諫作為安邦圖存的良藥,因而從唐太宗、唐玄宗一直到唐懿宗、唐僖宗,都發布過勸諫求諫的詔令,“求直言”詔不絕于史,“從諫則圣,共理惟賢”唐德宗:《君臣箴》,《全唐文》卷55。是這些君王為政的共識。然而,在具體的政治實踐中,由于各人政治素質的差異,特別是政治環境的變化,使得這些有納諫意識的君王們并不能去奉行其理想的政治,或者說不能真正勸諫納諫。概而言之,從開國到滅亡,唐代政治的諫諍之風呈波浪式發展。在唐代諫官的任職資格中,文學占有相當大的比重參見拙文:《唐代諫官任職資格中的文學因素》,《人文雜志》2003年第6期。唐代許多有作為的文學家都曾任諫官,或者說,唐代許多著名的諫官都是杰出的文學家。因此,不同時代的政治因素與那些以文學見長的諫官們關系十分密切,它往往左右著那些任諫職的文人們的政治前途和人生命運。

  唐高祖和唐太宗當唐代開國之初,常以秦隋之亡為鑒,“秦以不聞其過而亡,典籍豈無先誡。臣仆諂諛,故弗之覺也。漢高祖反正,反諫如流,洎乎文、景繼業,宣、元承緒,不由斯道,孰隆景詐。周、隋之季,忠臣結舌,一言喪邦,良足深誡。”唐高祖:《頒示孫伏伽諫書詔》,《全唐文》卷1。因此,他們都將求言勸諫作為政治的頭等大事,這在上節的引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來。開國時期居安思危的政治意識,使得唐太宗特別注重與臣下的關系,無論來自哪個陣營,也無論其官職的高低,只要有治國的才略,就委以重任,決無疑慮。王夫之評唐初之任官的情形云:“拔魏征于李密,脫杜淹、蘇世長、陸德明于王世充、簡岑文本于蕭銑,凡唐初直諒多聞之士,皆自僭偽中拔濯而出者也。……蓋新造之國,培養無漸漬之功,而隋末風教陵夷,時無巖穴知名之士可登進以為楨干,朝儀邦典與四方之物宜,不能不待訪于亡國之臣,流品難以遽清,且因仍以任使,唐治之不古在此,而得天下之心以安反側者亦此也。”《讀通鑒論》卷20,唐高祖之五,中華書局排印本,1975年,第668頁。后世常引以為楷模。

  文宗以杜胔領度支稱職,欲加戶部尚書,因紫宸言之。陳夷行曰:“一切恩權,合歸君上,陛下自看可否。”(李)玨對曰:“太宗用宰相,天下事皆先平章,謂之平章事。代天理物,上下無疑,所以致太平者也。若拜一官,命一職,事事皆決于君上,即焉用彼相?昔隋文帝一切自勞心力,臣下發論則疑,凡臣下用之則宰相,不用則常僚,豈可自保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73《李玨傳》。

  不過,唐太宗還以重文學著名。他曾開文學館,“延四方文學之士,出教以王府屬杜如晦、記室房玄齡、虞世南、文學褚亮、姚思廉、主簿李玄道、參軍蔡允恭、薛元敬、顏相時、咨議典簽蘇勖、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宇、軍咨祭酒蘇世長、記室薛收、倉曹李守素、國子助教陸德明、孔穎達、信都蓋文達、宋州總管府戶曹許敬宗,并以本官兼文學館學士,分為三番,更日直宿,供給珍膳,恩禮優厚。世民朝謁公事之暇,輒至館中,引諸學士討論文籍,或夜分乃寢。又使庫直閻立本圖像,褚亮為贊,號十八學士。士大夫得預其選者,時人謂之‘登瀛洲’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189《唐紀》5。但從“十八學士”的身份和能力結構不能看出,所謂“文學館”并非“文詞館”,而是相對于武功而言的“文治”人才館,誠如太宗所云“朕雖以武功定天下,終當以文德綏海內,文武之道,各隨其時。”《舊唐書》卷28《音樂一》。這十八學士在儒學、文學、史學、音樂、吏能等方面各有所長,但都勇于犯顏直諫,有諫臣風范,即使真正意義上的文學之士虞世南亦如此

  世南雖容貌?,若不勝衣,而志性抗烈,每論及古先帝王為政得失,心存規諷,多所補益。太宗嘗謂侍臣曰:“朕因暇日與虞世南商略古今,有一言之失,未嘗不悵恨,其懇誠若此,朕用嘉焉。群臣皆若世南,天下何憂不理。”《舊唐書》卷72《虞世南傳》。

  盡管唐太宗持“文武之道,各隨其時”的文學觀,但在開國之初,他還是把興趣放在有補于政上,認為“《漢書》載《子虛》、《上林賦》,浮華無用”《資治通鑒》卷193《唐紀》9。,他需要虞世南那樣的“心存規諷,多所補益”的人才,更需要房玄齡那樣“明達政事,輔以文學”《資治通鑒》卷193《唐紀》9:“玄齡明達政事,輔以文學,夙夜盡心,惟恐一物有失;用法寬平,聞人有善,若已有之,不求以備取人,不以己長格物。”式的治國安邦之才。因此唐太宗貞觀年間所活躍的諫官很多,而且在歷史上都非常有名,如魏征、王珪、戴胄、馬周、褚遂良、令狐德纈等,皆“拾遺補闕,有諍臣之風”,《舊唐書》卷73《令狐德纈傳》。且都長于史或吏,而且要用之于政治實踐,無以文詞之學為主,坐而論道者。

  經過唐太宗幾十年的勵精圖治,唐王朝根基穩定了,經濟文化出現了繁榮的氣象。從高宗武后到玄宗天寶時期(650-755)的一百余年間,雖然皇室內部有過政權之爭,但社會基本安寧,是繼貞觀之治后的大治時期。這一時期諫諍傳統猶存,但重文的政治風氣更濃,不僅進士試詞賦,而且皇帝以制舉的形式,提拔文學之士。如武則天開“辭標文苑科”、“蓄文藻思科”,唐玄宗開“文辭雅麗科”、“博學宏詞科”等制科。詞賦在仕進中的重要性,造就了一批以文詞之士見長的新貴。高宗武后朝以蘇味道、李嶠為代表,玄宗朝以張說、張九齡為代表。“蘇李文學,一代之雄”,《舊唐書》卷94。他們都以進士出身“蘇味道,趙州欒城人也。少與鄉人李嶠俱以文辭知名,時人謂之蘇、李。弱冠,本州舉進士。”“李嶠,趙州贊皇人。……嶠早孤,事母以孝聞。為兒童時,夢有神人遺之雙筆,自是漸有學業。弱冠,累轉監察御史。”(《舊唐書》卷94《蘇味道李嶠傳》),且官至宰相,作為文學新進,他們周圍有一批以進士出身的文章之士,如崔融、杜審言、盧藏用、徐彥伯、陳子昂、宋之問、沈佺期等,他們以文學相高,以文章顯示其參政能力。蘇味道、李嶠還與崔融、杜審言并稱“文章四友”。《新唐書》卷201《文藝上》。其中李嶠、徐彥伯曾任給事中,盧藏用、陳子昂曾為拾遺,這些人都極富有諫諍精神,有著極強的參政意識,其諫疏均已留存于史。隨著拾遺補闕之職的設置,新入仕的官員常常都要經歷諫職,如張說、嚴挺之、辛替否等,都是中宗睿宗朝極為活躍的諫官。

  這種重文章之士的政治格局在張說和張九齡時得到了鞏固和發展。《舊唐書·張說傳》云:“(說)前后三秉大政,掌文學之任凡三十年。為文俊麗,用思精密。朝廷大手筆,皆特承中旨撰術,天下詞人,咸諷誦之。尤長于碑文、墓志,當代無能及者。喜延納后進,善用已長,引文儒之士,佐佑王化,當承平歲久,志在粉飾盛時。其封泰山,祠雎上,謁五陵,開集賢,修太宗之政,皆說為倡首。而又敦氣義,重然諾,于君臣朋友之際,大義甚篤。時中書舍人徐堅自負文學,常以集賢院學士多非其人,所司供膳太厚,嘗謖朝列曰:‘此輩于國家何益,如此虛費。’將建議罷之。說曰:‘自古帝王功成,則有奢縱之失,或興池臺,或玩聲色。今圣上崇儒重道,親自講論,刊正圖書,詳延學者。今麗正書院,天子禮樂之司,永代規模,不易之道也。所費者細,所益者大。徐子之言,何其隘哉!’玄宗知之,由是薄堅。”《舊唐書》卷97《張說傳》。引者按:“徐堅”當為“陸堅”。唐玄宗對文學之士的這種信任一直延續到了張九齡那里:“九齡以詞學進,入視草翰林,又為中書令,甚承恩顧。”《舊唐書》卷99《嚴挺之傳》。重文章之士的政治風氣,也深深地影響到了文學家諫官的政治命運。如前所述,唐太宗朝的諫官很多,但多為功臣或碩儒,真正稱得上文學家的只有諫議大夫魏征,所以無法看出文學家諫官的政治前途。而在武后至玄宗朝,以詩人或散文家著稱的低級諫官卻很多,如陳子昂、盧藏用、李邕、嚴挺之、辛替否、薛登、許景先、張說、張九齡、孫逖、盧象、吳兢、王維等。在這些諫官中,只有陳子昂的命運較為悲慘,“子昂父在鄉,為縣令段簡所辱,子昂聞之,遽還鄉里。簡乃因事收系獄中,憂憤而卒。”⑥⑦《舊唐書》卷190《文苑傳》中。其余的都從拾遺補闕得以升遷。張說、張九齡位置宰相,孫逖任中書舍人,盧藏用為尚書右丞、李邕為刺史、辛替否為右臺殿中侍御史、盧象為膳部員外郎、吳兢為諫議大夫,王維、嚴挺之、許景先、薛登等人為給事中。

  百年太平造就了濃厚的尚文之風,真正實踐了唐太宗所期待的“以文德綏天下”的政治理想。然而這些偏重于“詞學”之才的文士們,在史家們的眼中都有“缺陷”,有些人甚至還有些“無行”,如由于李嶠、蘇味道等曾依于武韋集團,史家評曰:“蘇李文學,一代之雄。有慚輔弼,稱之豈同。凡人有言,未必有德。崔與盧、徐,皆攻翰墨。文雖甚高,義無可則。備位守常,斯言罔忒。”《舊唐書》卷94。又謂:“開元一代,多士盈庭。(崔)日用無守,(張)嘉貞近名。嵩(蕭嵩)、齡(張九齡)、適(李適之)、挺(嚴挺之),各有度程。大位俱極,半慚德馨。”《舊唐書》卷99。其他如陳子昂“褊躁無威儀,然文詞宏麗,甚為當時所重。”⑥李邕“性豪侈,不拘細行。”⑦等等,等等,不絕于史。我們當然不能茍同“有言未必有德”之說,其實在武后至玄宗一時代里,這些似乎無德的“有言”之士,都有著積極的政治表現。特別是諫官們的諫諍活動在這相對寬松的政治風氣中,更呈現出一種相當活躍的狀態。參政精神及任性行為,構成了這個時代文人們的精神風貌。

  安史之亂的烽火,驚醒了唐朝君臣的太平夢。唐肅宗“去華而就實”《舊唐書》卷10《肅宗本紀》:“(上元二年)制:‘朕獲守丕業,敢忘謙沖,欲垂范而自我,亦去華而就實。’”,著意改變唐玄宗時這種重文詞的政治風氣。所謂“華”,即狂誕虛浮,“實”即才實行篤。房盧的罷相是唐肅宗“去華就實”的標志。乾元元年(758)六月,肅宗下詔罷免房盧及其同黨,云:

  崇黨近名,實為害政之本;黜華去薄,方啟至公之路。房盧素表文學,夙推名器,由是累階清貴,致位臺衡。而率情自任,怙氣恃權。虛浮簡傲者進為同人,溫讓謹令者捐于異路。所以輔佐之際,謀猷匪弘。頃者屬艱難,擢居將相,朕永懷仄席,冀有成功。而喪我師徒,既虧制勝之任;升其親友,悉彰浮誕之跡。曾未?時,遽從敗績。自合首明軍令,以謝師旅,猶尚矜其萬死,擢以三孤。或云緣其切直,遂見斥退。朕示以堂案,令觀所以,咸知乖舛,曠于政事。誠宜效茲忠懇,以奉國家,而乃多稱疾疹,莫申朝謁。??為政,曾不疾其迂回;亞夫事君,翻有懷于郁怏。又與前國子祭酒劉秩、前京兆少尹嚴武等潛為交結,輕肆言談,有朋黨不公之名,違臣子奉上之體。何以儀刑王國,訓導儲闈?但以嘗踐臺司,未忍致之于理。況秩、武遽更相尚,同務虛求,不議典章,何成沮勸?宜從貶秩,俾守外藩。盧可?州刺史,秩可閬州刺史,武可巴州刺史,散官、封如故;并即馳驛赴任,庶各增修。朕自臨御寰區,薦延多士,常思聿求賢哲,共致雍熙。深嫉比周之徒,虛偽成俗。今茲所譴,實屬其辜。猶以盧等妄自標持,假延浮稱,雖周行具悉,恐流俗多疑,所以事必縷言,蓋欲人知不濫。凡百卿士,宜悉朕懷。《舊唐書》卷111《房盧傳》。)

  這不啻是對前代人才觀念的討伐。詔書中所列出了房盧及其同黨“率情自任”、“虛浮簡傲”、“輕肆言談”、“同務虛求”等罪狀,歸結為兩個字,就是“浮薄”。玄宗時期張說把重用文章之士作為“粉飾盛世”的必要治國之策,而現在卻被認為是誤國之道。這也正是賀蘭進明能擊敗房盧的關鍵所在:“北海太守賀蘭進明詣行在,上(肅宗)命盧以為南海太守,兼御史大夫,充嶺南節度使。盧以為攝御史大夫。進明入謝,上怪之,進明因言與盧有隙,且曰:‘晉用王衍為三公,祖尚浮虛,致中原板蕩。今房盧專為迂闊大言以立虛名,所引用皆浮華之黨,真王衍之比也!陛下用為宰相,恐非社稷之福。’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19。安史之亂后,天下板蕩,需要有一種道德約束人們的行為,更需要有吏能的干才收拾殘局,重拯河山。因此自肅宗時代開始,人才標準也由詞學轉向吏能和操守。《資治通鑒》卷226載:“上(德宗)問以為政之要,(關播)對曰:‘為政之本,必求有道賢人與之為理。’上曰:‘朕比以下詔求賢,又遣使臣廣加搜訪,庶幾可以為理乎?’對曰:‘下詔所求及使者所薦,惟得文詞干進之士耳,安有有道賢人肯隨牒舉選乎!’上悅。”所以,這個時代的諫官多具有重學、重行、重能之特點。如大歷時給事中韋夏卿“深于儒術”《舊唐書》卷115。,劉滋被楊炎薦為諫官,曾為左補闕,“遷屯田員外郎、轉司勛員外郎,判南曹。勤于吏職,孜孜奉法,遷司勛郎中,累拜給事中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36《劉滋傳》。

  這個轉變,也影響到肅代宗時期文學家諫官的政治命運。肅、代時期的文學家大都是玄宗時代成長起來的,普遍具有重詞學輕實才的特點,而能否順應時代需要,改變“重文輕行”的特點,則成了這個時期文學家諫官窮達的分水嶺。高適、岑參、孔巢父、張鎬、楊綰是文學家諫官的達者。其所以能達,是因為他們身上潛在的實干之才在新的社會環境下釋放出來了,能變詞學之士為實干之士。如高適在李林甫當政時期曾中“有道科”,但李林甫“薄于文雅,唯以舉子待之。”安史之亂中,高適卻能以“以安危為已任”,審度時勢,為平亂出謀劃策。盡管“言過其術,為大臣所輕”,但最后官至散騎常侍,成為“有唐已來,詩人之達者”。參見《舊唐書》卷111《高適傳》。岑參兩度從軍,特別是第二次在北庭,領伊西北庭支度副使,吸累了許多實干經驗,因而回朝之后即任右補闕,轉起居郎、虞部郎中、庫部郎中等職。張鎬少師吳兢,“廓落有大志,涉獵經史,好談王霸大略。”安史之亂中,“自褐衣拜左拾遺”,“時方軍戎,帝注意將帥,以鎬有文武才,尋命兼河南節度使,持節統淮南等道諸軍事。”后由諫議大夫任中書侍郎,同平章事,可是張鎬最后還是因為“不切事機”而被罷相《舊唐書》卷111《張鎬傳》。如果說高適岑參張鎬還帶有開元“詞學”之士的影子,那楊綰和孔巢父則完全脫離了“詞學”之士而成為實干之人。開元年間,楊綰“好學不倦,博通經史,九流七略,無不該覽,尤工文辭,藻思清贍。”舉進士后,應辭藻宏麗舉,超授左拾遺。肅宗時官至禮部侍郎,他上疏力陳貢舉之弊,請求停道舉明經及進士,“依古制”,由州縣舉薦那些“有孝友信義廉恥之行”者“送名于省”,試經義畢,“對策三道,其策皆問古今理體及當時要務,取堪行用者。”他認為,這樣就能使“居家者必修德業,從政者畢知廉恥,浮競自止。”參見《舊唐書》卷119《楊綰傳》。孔巢父“少時與韓準、裴政、李白、張叔明、陶沔隱于徂來山,時號‘竹溪六逸’”,然這種習氣并未保持到他后來的政治實踐中,唐德宗時,他任諫議大夫、給事中,“累獻破賊之謀,德宗甚賞之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54《孔巢父傳》。成為德宗身邊得力的平亂之才。此外,作為大歷十才子之一的包佶雖有“詩家老斫輪”之稱,也是長于政能,“劉宴治財,奏為汴東兩稅使。及晏罷,以佶為諸道鹽鐵等使”,后拜諫議大夫。《唐才子傳》卷3。

  與高適等“達”者形成鮮明對照,杜甫、司空曙、崔峒、皇甫冉、嚴維因未脫“詞學之士”而困厄于拾遺,別無升遷。杜甫天寶年間就被劃入“恃才浮誕”之列,《明皇雜錄·補遺》:“天寶中,劉希夷、王昌齡、祖盳、張若虛、孟浩然、常建、李白、杜甫、雖有文名,俱流落不偶,恃才浮誕而然也”。《舊唐書·文苑傳》亦稱:“甫放曠不自檢,好論天下大事,高而不切。”這些評價未必正確,但是杜甫在肅、代年間,是被當作“詞學”之士對待的,更由于疏救房綰,更被朝廷劃為“浮華”之輩而貶職。而司空曙、崔峒以及皇甫冉、嚴維等人,生長于開天年間,多“詞學”之才而乏政能之才,特別是德宗專制時,一度既不信宰相,亦不任諫臣,曾三年停授諫官《舊唐書》卷130《李泌傳》:“泌又奏請罷拾遺、補闕,上雖不從,亦不授人。故諫司惟韓皋、歸登而己。泌仍命收其署餐錢,令登等寓食于中書舍人。故時戲云:‘韓諫議雖分左右,歸拾遺莫辨存亡。’如是三年。”又《資治通鑒》卷229:“(德宗建中四年——783)上乃遣中使諭之(指陸贄)曰:“朕本性甚好推誠,亦能納諫。將謂君臣一體,全不提防,緣推誠不疑,多被奸人賣弄。今所致患害,朕思亦無他,其失反在推誠。又,諫官論事,少能慎密,例自矜苩,歸過于朕以自取名。從即位以來,見奏對論事者甚多,大抵只是雷同,道聽途說,試加質問,遽即辭窮。若有奇才異能,在朕豈惜拔擢。朕見從前以來,只事只如此,所以近來不多取次于人,亦非倦于接納。”,他所授的諫議大夫如吉中孚、吳通玄,看重的不是因為他們能諫,而是因為身份的特殊德宗為太子時曾授道經,師從吳通玄之父吳道馞,通玄與德宗私交甚密(參見《舊唐書》卷190下),吉中孚“初為道士,山阿寂寥,后還俗。”(《唐才子傳》卷四),根本不需要他們進諫。所以,一方面自己乏于政能,另一方面又是皇帝的昏憒自專,那些以“才子”著稱者,除了展示其詩才之外,別無所長,只得沉淪下僚,憂郁而終。對此史家亦深有同感,如評皇甫冉:“往以世道限虞,遂心江外,故多飄薄之嘆。每文章一到朝廷,而作者變色,當年才子悉愿締交,推為宗伯。至其造語玄微,端可平揖沈謝,雄視潘張。惜乎長轡未聘,芳蘭早凋,良可痛哉!”《唐才子傳》卷3。

  唐憲宗至唐文宗時(806-840)是唐代文學家諫官的又一活動高峰期。肅、代時代儒學開始復興,至德宗和憲宗時期成了影響政治和文學的一個重要因素。這一時代的諫官無論高級的還是低級的,大都精于儒學,以學問和政能見長。實際的情形是,具備此種素質仕途就較通達,若不全具備,即會遭遇坎坷。如德宗所依賴大臣陸贄便是“特立不群,頗勤儒學”之人《舊唐書》卷139《陸贄傳》。又同書《文苑傳》下“陸贄富詞藻,特承德宗重顧。”。權德輿在德宗時期曾任左補闕、中書舍人,元和五年(810)以禮部尚書平章事。史載:“德輿自貞元至元和三十年間,羽儀朝行,性直亮寬恕,動作語言,一無外飾,蘊藉風流,為時稱響。于述作特盛,《六經》百氏,游泳漸漬。其文雅正而弘博,王侯將相洎當時名人薨歿,以銘記為請者什八九,時人以為宗匠焉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48《權德輿傳》。在他這里,儒、文、學、行四者得到了完美的統一。受此風氣的影響,這個時期的許多諫官都是深于儒學、謹循禮法的重學守道之人。如德宗時的趙憬“志行修潔”,“多學問,有辭辯,敷奏稱旨,上悅,拜給事中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38《趙憬傳》。憲宗時的諫議大夫殷侑“通經,以講習自娛。……(遷諫議大夫)凡朝廷之得失,悉以陳論,前后上八十四章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65《殷侑傳》。給事中柳公綽“性謹重,動循禮法。屬歲饑,其家難給,而每飯不過一器。歲稔復初。家甚貧,有書千卷,不讀非圣之書。”其弟柳公權文宗時曾任拾遺、諫議大夫,“尤精《左氏傳》、《國語》、《尚書》、《毛詩》、《莊子》。每說一義,必誦數紙。性曉音律,不好奏樂,常云:‘聞樂令人驕怠故也。’”《舊唐書》卷165《柳公綽傳》。因此,這一時期任諫官的文學家,不僅具有文學才能,而且都深受儒學的熏陶,且有極強的行政能力,具有揉文、儒、吏于一體的政治素質。他們較少像初盛唐時的文學家那樣“好談王霸之略”、《舊唐書》卷111《暢璀傳》。“好論天下大事”,他們注重“才識兼茂,明于體用”,用儒學來充實自己,用儒家的禮儀來約束自己,以解決現實社會和政治問題來實踐自我的能力。白居易、元稹的《新樂府》就是儒家詩學理論的再實踐,而他們針對現實所寫的《策林》,議論深刻,見解卓越,極具政治家之風范。而他們在諫職上的政治實踐,更顯示出他們敏銳的目光和過人膽量。李紳“以文藝節操進用”《舊唐書》卷173《李紳傳》。,審于事理,敢于直諫,更深得憲宗器重。  可見,在中唐求治圖強的政治實踐中,真正能體現一個諫官的政治能力和素質的東西已經不是文詞,而是經術和政能。中唐的新樂府詩歌運動和古文運動,就是文學使命的自覺調整,而白居易、元稹、李紳等人的政治前途,亦有賴于這種調整所煥發的參政精神和務實能力。

  唐憲宗和唐文宗的發奮圖治,使得唐王朝一度有過“中興”和平靜,如文宗所云:“朕在位十四年,屬天下無事,雖未至理,亦少有如今日之無事也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73《李玨傳》。然而,這種短時的太平并未能挽回唐王朝衰亡的態勢。文宗之后,唐代社會無論從政治還是經濟上都走向沒落,積弱難返的唐王朝進入了政治最黑暗也最衰微的時期。唐宣宗、懿宗、僖宗、昭宗這幾個皇帝,在宦官與大臣的爭斗中、在此起彼伏的藩鎮的叛亂中支撐著殘破的河山。這一時期,統治者與諫官的關系變得比較簡單。因為在君主政體下,諫官制度是為促使政治健康化而設置的,當朝廷政治徹底腐敗,君主無能而又專制之時,諫官制度便失去了意義。唐末幾個君王對諫官有兩種極端的態度:其一拒諫,甚至殺諫官。其二政治賭博,盲目超拔。

  唐代君王拒諫并不少見,如武則天為鞏固政權,一度拒聽反對意見,致使多年無人敢言,唐高宗永淳元年(682)封泰山之后,“欲遍封五岳。秋,七月,作奉天宮于嵩山。監察御史里行李善感諫曰:‘陛下封泰山,告太平,致群瑞,與三皇五帝比隆矣。數年以來,菽粟不稔,餓殍相望,四夷交侵,兵車歲駕;陛下宜恭默思道以禳災譴,乃更廣營宮室,勞役不休,天下莫不失望。臣忝備國家耳目,竊以為憂。’上雖不納,亦優容之。自褚遂良、韓瑗之死,中外以言為諱,無敢逆意直諫,幾二十年;及善感始諫,天下皆喜,謂之‘鳳鳴朝陽’”。《資治通鑒》卷203。除了政權之爭外,唐僖宗以前皇帝雖然拒諫,但對諫官的處罰只是疏遠或貶謫,沒有因直言而殺諫官。因為法律賦予了諫官諷諫君王的權力和義務,即使觸怒龍顏,皇帝亦應理解。如元和十五年(820)“諫議大夫鄭覃、崔郾等五人進言:‘陛下宴樂過多,畋游無度。今胡寇壓境,忽有忽奏,不知乘輿所在。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睲,賜與過厚。大金帛皆百姓膏血,非有功不可與。雖內藏有馀,愿陛下愛之,萬一四方有事,不復使有司重斂百姓。’時久無閣中論事者,上始甚訝之,謂宰相曰:‘此輩何人?’對曰:‘諫官。’上乃使人慰勞之,曰:‘當依卿言。’宰相皆賀,然實不能用也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41。

  唐末政治極不正常,面對君王的荒淫無度及朝政的諸多弊端,有責任感的諫官想有所作為,結果有的被拒,有的招殺身之禍。如唐懿宗游宴無度,“左拾遺劉蛻上疏曰:‘今西涼筑城,應接未決于與奪;南蠻侵軼,干戈悉在道途。旬月以來,不為無事。陛下不形憂閔以示遠近,則何以責其死力。望節娛游,以待遠人又安,未晚。’弗聽。”⑤《資治通鑒》卷250。又懿宗咸通四年(863),“敕以門使吳德應等為館驛使。臺諫上言:故事,御史巡驛,不應以內人代之。上諭以敕令已行,不復改。左拾遺劉蛻上言:‘昔楚子縣陳,得申叔一言而復之;太宗發卒修乾元殿,聞張玄素諫,即日罷之。自古明君所尚者,從諫如流,豈有已行而不改!且敕自陛下出之,自陛下改之,何為不可!’弗聽。”⑤到僖宗朝時,殺害諫官的事件屢屢發生。廣明元年(880),“左拾遺侯昌業以盜賊滿關東,而上不親政,專務游戲,賞賜無度。田令孜專權無上,天文變異,社稷將危,上疏極諫。上大怒,召昌業至內侍省,賜死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53。同書卷254又載田令孜殺左拾遺孟昭圖之事。又中和元年(881)“上日夕專與宦者共處,議天下事。待外臣殊疏薄。庚午,左拾遺孟昭圖上疏,以為‘治安之代,遐邇猶應同心;多難之時,中外尤當一體。……倘群臣不顧君上,罪固當誅;若陛下不恤群臣,于義安在!夫天下,高祖、太宗之天下,非北司之天下;天子者,四海九州之天子,非北司之天子。……臣躬被寵榮,職在裨益,雖遂事不諫,而來者可追。’疏入,(田)令孜屏不奏。辛未,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戶,遣人沉于頭津。聞者氣塞而莫敢言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54。又僖宗光啟元年(885),“右補闕常濬上疏,以為:‘陛下姑息藩鎮太甚,是非功過,駢首并足,至天下紛紛若此,猶未之寤,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,復懷西顧之計乎!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。’田令孜之常言于上曰:‘此疏傳于藩鎮,豈不致其猜忿!’庚戌,貶濬萬州司馬,尋賜死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56。這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現象,也是亡國之氣象,史官議曰:“天子殺諫臣者,必亡其國。以閹官而專殺諫臣,自古以來未之有也。”《資治通鑒》卷254。諫官的使命在唐僖宗這里結束了,唐王朝也隨著諫官使命的結束而滅亡了。

  然而王朝覆滅的恐懼感,又使得唐末幾位君主用人方面產生了極強的賭博心理,他們希望任用奇異之才來挽回頹勢,“自乾寧之后,賊臣內侮,王室浸微,昭宗不堪凌弱,欲簡拔奇才以為相。”④《舊唐書》卷179《張?傳》。他們以這些“奇才”為相之前多先委以諫官,如張?“浚倜償不羈,好大言,為士友摒棄。初從鄉賦隨計,咸薄其為人。浚憤憤不得志,乃田衣野服,隱于金鳳山,學鬼谷縱橫之術,欲以捭闔取貴仕。”僖宗避亂漢中時,聞其名,“異之,急召至行在,拜兵部郎中,未幾,拜諫議大夫。”④又:“朱樸者,乾寧中為國子博士,腐儒木強,無他才伎。道士許巖士出入禁中,嘗依樸為奸利,從容上前薦樸有經濟才。昭宗召見,對以經義,甚悅,即日拜諫議大夫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79《朱樸傳》。又:柳璨,少孤貧好學,尤精《漢史》,進士及第,歷史館直學士,遷左拾遺。“公卿朝野,纏為蕂奏,時譽日洽。以其博奧,目為‘柳篋子’。昭宗好文,初寵待李錫?頗厚。洎?不得其死,心常惜之,求文士似?者。或薦璨才高,召見,試以詩什,甚喜。……翌日對學士,上謂之曰:‘朕以柳璨奇特,似可獎任。若令預政事,宜授何官?’承旨張文蔚曰:‘陛下拔用賢能,固不能拘資級。恩命高下,出自圣懷。若循兩省遷轉,拾遺超等人起居郎,臨大位非宜也。’帝曰:‘超至諫議大夫可乎?’文蔚曰:‘此命甚愜。’即以諫議大夫平章事,改中書侍郎。任人之速,古無茲例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79《柳璨傳》。鄭綮“善為詩多侮劇刺時。故落格調,時號鄭五歇后體。”僖宗朝由給事中為左散騎常侍,“光化初,昭宗還宮,庶政未愜,綮每形于詩什而嘲之,中人或誦其語于上前。昭宗見其激訐,謂有蘊蓄,就常奏班簿側注云:‘鄭綮可禮部侍郎、平章事。’中書胥吏詣其家參謁,綮笑而問之曰:‘諸君大纐,俾天下人并不識字,宰相不及鄭五也。’胥吏曰:‘出自圣旨特恩,來日制下。’抗其手曰:‘萬一如此,笑殺他人。’明日果制下,親賓來賀,搔首言曰:‘歇后鄭五作宰相,時事可知矣。’累表遜讓不獲。既入視事,侃然守道,無復恢諧。終以物望非宜,自求引退。”《舊唐書》卷179《鄭綮傳》。此類例子還有很多,茲不贅舉。上引四人,或以縱橫術、或以經術、或以史學、或以文學被視為奇才,出任宰相,擔當歷史重任。然而在這種超常規的任命中,諫官之職只是個符號,帝王需要的不是諫臣,而是力挽狂瀾的奇才。這又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諫官職能的消失。在這樣的政治局面下,文學家諫官是無所作為的。所以,除了莫名其妙地當宰相的鄭綮之外,唐末幾乎沒有見到文學家諫官的活動,雖然有鄭谷、鄭良士、吳融、牛嶠等人見諸歷史,但他們只是有個諫官的職位而己,未有過什么諫議活動。如鄭谷由補闕任都官郎中,后“退隱仰山書堂”《唐才子傳》卷9。;鄭良士“自獻詩五百余篇,敕授補闕而終。”《唐才子傳》卷10。

  綜上所述,唐代諫官的結構是隨著唐代歷史的發展而變化的,初盛唐時期唐王朝處于向上發展的階段,社會相對安定,政治重文,故文學家多以詞學之士入諫官;中唐時期,唐王朝由盛轉衰,矛盾突出,政治重儒和吏,因此,文學家習儒,以節操和儒術入諫官。唐末時期,政治黑暗,帝王昏憒,諫官無能為力,文學家諫官沒有作為。可見,文學家諫官不僅隨著唐代社會的變化而改變其知識結構,而且他們在作為與作為的效果與唐王朝的盛衰亦密切相連。唐代政治文化蘊育了唐代的文學家諫官,而唐代的文學家諫官也見證了唐代社會的興衰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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